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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故乡的秋天

I love the autumn of my hometown
来源: 鄢烈超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是春天的种子结果的时候。鄢烈超在其诗韵般的散文中描写了他对故乡秋季的深深眷爱。

Autumn is the season for harvest, when we reap what we planted in spring.  In this powerful short story, Yan describes his impassioned feelings towards the autumn of his hometown.
                             
农历的七月二十三日,是我的生日。父母不知道阳历是哪一月哪一日,我查一下万年历,才知道,当年的阳历是九月六日。农历七月是初秋,按阳历,九月,已经是深秋了。

那些年,我在悉尼。有一天,珍妮博士突然问我:一年四季,你最喜欢哪个季节?开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不必回答。但是,她坚持,调皮地说,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你的性格、阅历、文化背景等等。我有些愕然,真的吗?细细想一下,回答她:我最喜欢秋天——我的故乡的秋天。

珍妮瞪起宝石般的蓝眼睛:难道你们中国的秋天与我们悉尼的秋天还有什么不同吗?我点点头:我想,是这样。我喜欢秋天,与我的生日有没有关系呢?这是潜意识的问题,我说不清楚。但是,我明明白白的知道,我喜欢我的故乡的秋色,还有那醉人的秋的气息。

人们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是最美好的季节。而我,对于春天却一直耿耿于怀,心底里充满了畏惧。小时候,每到春天就要挨饿,就要生病。那时,虽阳春正好,却青黄不接,家里既无米下锅,又无柴进灶,一连数月饿得口吐黄水,奄奄一息。并且,整个春季,总是生病,为什么呢?没有衣穿。记得上小学时,我只有一套棉袄棉裤和两件姐姐的旧衣服改制的单衣。春寒料峭,阴雨连绵,穿棉衣棉裤太热,穿单衣单裤太冷,能有什么办法呢?所以,一个春天,总要感冒两个月!的确,那是我梦中都害怕的季节。

秋天,是谷物成熟、农人收获的季节。可是,在中国文人墨客的心中,其气萧条肃杀,其色惨淡阴冷,欧阳子的《秋声赋》乃千古绝唱。我喜欢秋天,是不是假冒文人、附庸风雅,也有点书生意气、无病呻吟的味道了?不是,我喜欢的是红红火火、汗流浃背,将一袋袋黄橙橙、金灿灿、沉甸甸的稻谷、玉米,晒干扬净,堆入宽敞的谷仓,田野沟壑,四处都飘散着谷物的清香。在这里,是绝对听不到欧阳修的秋声的。有饭吃,有衣穿,醒来便起劲的劳作,倒床便呼呼的睡觉,那是一个充满丰收的喜悦而能够暂时忘记一切忧愁的季节啊!金秋,那是故乡的秋天,是我离开故乡之后,再也没有享受过的秋天。

悉尼的秋天,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城市的秋天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多少秋的气息。绿茵茵的草坪,五色斑斓的鲜花,与江南的仲春没有大区别。当然,如果你在这地方呆了一年、两年,你就会体会出这海滨城里的秋的一些特别的味道。树,到处都是,郁郁葱葱,很多我都叫不出它的名字。我出生在中国的江南,对于树,有特别的感情,也因此特别喜爱这里的树。榕树,不分四季,巨冠浓阴,茂密而舒展的枝叶,阳光下熠熠的泛着绿油油的光亮。在她年轻的时候,树干笔直、光滑,茁壮而刚劲;可一到中年便挂起了胡须,像美髯公一样,酱红色的,整齐有序。我每每走到榕树下,总喜欢去摸一下他那壁纸而坚硬的胡须,像一个孩子去撩逗正襟危坐的老人。荔枝和龙眼让人琢磨不透。荔枝树,很怪,春天,并没有多少枝叶,在漆黑、曲折而虬劲的枝头,几乎是光秃秃的着花,之后才伸出几片嫩叶衬着,夏天,便结满红红绿绿的一片果子了。秋天呢,果子早已不知去向,枝叶却异常繁茂,密匝匝的,绿得发青,一团团拥挤在那里,不透一丝儿的缝——不见天日。龙眼树不同,主干高大挺拔,树枝却很纤细柔顺,树叶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枝叶都很嫩,软绵绵的,疏密有致。我不知道,这两种果王之树,为什么在这深秋的世界会长得如此蓬勃繁茂呢?她们是在为明年的硕果储存能量?路边的棕榈和美人蕉我都不喜欢,无论春夏秋冬,她们总是显得病怏怏的,不值得一看。

真的,也别怨城里人不知季节的变换。你看,这哪儿有一丁点的秋色呢?当然,也别急,你再细细看,在这深秋的时节,青绿的枝叶间,间或也挂着几片橙黄的老叶,也有几片枯萎卷缩的黄褐色的败叶,微风一吹,瑟瑟地掉下来,看她那摇摇晃晃的样子,显得极其不情不愿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顺着落叶,你会发现,地上,柔软的草丛中不知什么时候,早就被枯黄的树叶铺了厚厚一层!这就是悉尼的秋的信息,也是城里的秋的影子。

是的,春播一粒种,秋收万担粮,没有春天的耕耘,就没有秋天的收获。只是,在这他乡的城里,人们一年四季在忙忙碌碌地播种,在忙忙碌碌地收获,而我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故乡的秋天的感觉。不过,我也不能不说要感谢悉尼了。在悉尼,每年,我都有两个秋季。一个秋季是悉尼的,这时,故乡是春天,而我在这里可以恣意地遐想,寻找我对故乡的秋的记忆;另一个秋季是故乡的,这时,悉尼是春天,我可以在春的甜梦中采摘童年的故乡的秋的果实。
第二天,珍妮又来了,她说:博士,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当时,我忘情地注视着她,说:秋天到了,我怀念我的故乡的秋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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