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母爱

我认为，人世间只有母爱是最伟大的爱，是任何形式的爱不能相提并论的。比如夫妻之间的爱，相爱很深的，白头偕老都嫌不够。但是感情一但出了问题或遇到什么挫折，那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文革’中夫妻之间互相揭发、检举致对方于死地而后快者不是个别问题。当然也有平反后妄图破镜重圆者也不是个别问题。这就是当时的所谓‘风派’。而母爱就不同了，它是血缘关系的爱，不管风吹浪打、艰难险阻，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吹不散，割不断，母亲的一颗心永远羁在儿女的身上，直到她老去。

对此，我有深刻的体会。在我九岁的时候，因为父亲有抗日言论，拒绝出来当汉奸，被日寇残酷杀害后，年轻的母亲，面对五个孩子，几次想过结束生命，由于她见多识广，深知有妈的孩子和没有妈的孩子的天壤之别，反复思考之后，毅然决定不再轻生，决心再难也要把孩子们带大，培养成材。至于再婚，从来没有想过。在日寇的迫害和阎锡山苛捐杂税、草菅人命的八、九年里，她和孩子们相依为命，活了下来。最后生活实在难以维持，不得不让我和哥哥去京津地区和西安投奔至亲，直至解放后，一家人才得以团聚。在以后的几十年中，她帮我们兄妹几人先后带了六个孩子。‘文革’中，儿女们受到冲击，她想尽一切办法替他们排忧解难，谁有困难就帮助谁，一直到儿女们度过难关。她厨艺精湛，儿女们、孙辈们都喜欢吃她做的饭，因为有母亲作依靠以致我退休前是不会做饭的。她把毕生的精力都花在儿女们身上，几乎到了心力交瘁的程度。到了老年，挂念儿女的心情，更为突出。每当我下班没有按时回来，她会爬在窗口等待、观望，直到看见我，才能吃下饭去。所以我先生去世后，我哥对我说：如果妈还在，你也不至于孤单。说明我们母女在各自心中的分量。母亲虽已去世将近二十年，但有时在梦中还会见到她，只不过从未交谈而已。她的两件质量好的衣服，一直保留着，留作纪念，直至这次清理物品，才下狠心作了处理。

到了我这里也完全传承了母亲的衣钵，对两个女儿的照顾可以说无微不至。比如在吃饭问题上尽量满足她们的爱好。不喜欢喝牛奶吃面包，我就每天早早起来进厨房，做不重样的早点，如面片汤、面条汤、疙瘩汤、烙饼、菜饼、烤馒头片、玉米面粥等等。甚至炒菜带上午饭，主要是把女儿的工作看的太重，心里想的是要想工作好，当然要吃饭好。晚饭也保证在他们回来之前准备就绪，决不让他们再参与忙活。女儿如去医院作某项检查，我会想很多，甚至睡不着觉，直至结果出来。两个女儿开车，‘资历’不浅，但技术不过硬，大女儿去远处开会，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仍不见人影，我会像热锅上的蚂蚁，火烧火燎般的焦躁不安，一定要电话联系后，才能放心。二女儿在多伦多，常遇下雪天气，开车上班后，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心神不安，估计着到达了目的地，紧缩的心才能松弛下来。说自寻烦恼也好，说没有必要也好，可就是那么的不由自主。前几天外孙子回来，返学校前，我准备了一罐酒酿，白萝卜、芹菜、冬瓜鲜虾馅儿饺子大约六、七十个让他带上，女儿就觉得少了一点，一早就在厨房独自一人又包了二十来个红萝卜馅的补上。这不是她又延续了我的传统了吗。代代如此，母爱就是这样的毫无置疑。当然，母爱的范畴，是远远不能用几句话或几句形容词能表达清楚的。

去年在北京期间，有一位亲戚的的孩子来看我，我知道他在某研究所读研究生，非常优秀。我问他毕业后作何打算，是否留在北京。他诚恳的说:我的母亲在我出世不久就守寡了。在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只好带着我改嫁另谋生路。继父也是农民，非常善良，他和母亲一起，省吃俭用，起早贪黑，拾柴养猪，供我念到研究生，很不容易。北京的房价那么高，我决定回到省城，一来可以解决房子，二来也可照顾他们，报答养育之恩。听了非常感人。说明这是伟大母爱的感染力得到的应有的回报。也是天理人伦的正常体现。那些想留在大城市，逼迫父母卖掉老房子补贴他们买房的人们和他相比，境界就渺小多了。如果能多出一些像他这样的青年，社会道德风貌自然会有大的改观。

人常说，老年人为了健康，要学会忘了过去，忘了年龄，忘了这个，忘了那个等等、等等。可 我常常因为怀旧，想事太多而难以入睡。扪心自问，觉得对辛苦了一生的母亲还算孝顺，事事处处还能为她着想。对于一个没有经济收入的人来说，从没有让她有过囊中羞涩之苦。特别是到了年老体衰时，再忙，她的卫生也由我亲自打理，决不让保姆插手。但也有过几件惹她不愉快的事，想起来仍后悔不已。其实人都是如此，人人都是父母所生，人人都要为人父母，对于孝敬父母和疼爱子女两者来说，往下要周全的多，往上就要难一些。为人子女的，如果拿一百分来比喻，那么拿出六十分给孩子，拿出四十分来回馈母亲就算不错了。朋友在一起闲聊时，往往会涉及到这些问题。其实，如能学会换位思考，生活就会愉快多了。

我见过几件有悖人伦道德的事件，实属罕见，令人难以理解。如有位女士，她有着和‘玉堂春’一样的身世，有点姿色和才气，当年被一位富二代的公子哥儿包养直至用重金为她赎身。解放后，两人成立了家庭并生了两个儿子，家庭生活还算美满。谁想她没有‘玉堂春’那样的痴情，也不念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丈夫。和小她十几岁的一个小伙子搞在一起，撇下老公和两个年幼的孩子私奔了。老公从此一蹶不振，颓废下去，加以疾病缠身，不久去世了。两个孩子成了孤儿。幸有组织和亲朋的照顾，成长、发展的不错。他们一致认为，那位不称职的母亲是气死父亲和毁了家庭的罪魁祸首。永远不愿和她有任何瓜葛。

还有一位女士，在丈夫外出躲避日寇迫害期间，先是和一个汉奸姘度后来索性嫁给那人，把两个孩子赶出门外，流离失所，直至后来找到他们的父亲。以后，汉奸被判刑。她生活没有了着落，跪倒在地要求已经是大学教授的儿子收留她，由于她留给儿子的伤痕太深，终于未能接纳。

再一位女士曾是一家的童养媳，按照身世，值得同情。后来离家出走，有了工作，再未踏进家门。有一天中午，这位女士去逛商店，正好与她的婆婆带着她的儿子撞了个对面。婆婆忙叫儿子上前抱着她的腿，哭喊着要她回家。见此情形她毫不犹豫的推开孩子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无影无踪了。旁观者都为之动容，可她竟连一句话都未讲一走了之。奇怪的是这位女士后来生活的很好，所以，因果报应之说，就更显得没有说服力了。

不知上述几位女士，当他们回首往事的时候，是否对当年那段抛弃亲生骨肉的历史有过悔恨和谴责。当然，这些道德缺失的个案，只不过是伟大母爱长河中泛起的一些沉渣而已，丝毫无损于母爱的伟大与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