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

Despite childhood poverty, I received primary education that has come a long way

我的小学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当然，不好与俄国大文豪高尔基写的那本《我的大学》攀比，其时代和内容也有所不同。但是，我的小学却给予我许多政治和文化知识，给予我人生观和世界观指明了方向，给予我走向革命道路奠定了思想基础。
记得我九岁上学时，父亲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我和你爷爷都是睁眼瞎，一辈子种田养家糊口，让你读书识字，学会打算盘（指珠算），将来在城镇商店当个管账先生，总比干农活好些，”云云。当时，我觉得老人的话有道理，也是为我着想。孩提时代的我，虽然不懂得多少事，但知道识字比文盲好，上学好处多。尤其是触动我心灵的是，每逢过春节，家家户户门上要贴对联，由于我家三代人斗大个字不识一升，只好求人帮助。加之，村里先生少，还得手捧红纸排队，寒冬冷风那滋味可不好受，心想我自己能写会画，就不必遭此罪。所以，我要上学的念头早在幼童渐渐萌生，期盼读书欲望浓浓的，决心好好学习，学出个名堂，有了文化将来干什么都可以。从初小至高小到过三个地方，全心全意读书，获得许多知识，对我人生定位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第一个地方，先是在本村小学校读书，家乡刚解放，百废待兴，没有新教科书，只好读老的《三字经》、《百家姓》，再学大小楷和加减乘除。老师是本村人，年过三十当教师多年，学问深有经验，对学生要求很严，每天交待的作业必须完成。否则要挨批、挨站、挨手板（用木条做的一尺长的板子）.
有一次，早晨上课，老师叫我站起来背一篇课文，我只记得前几句，后面全忘记了，老师发怒了不仅大批一顿，还把我双手掌用教板打肿了，痛的哭还不让出声，中午回家吃饭连碗都端不了。过了几日才好些。此后，我改了贪玩的毛病，对学习不敢有丝毫马虎懈怠、吊儿郎当。自己吃了些苦，可也从老师那里学习了一些东西。

在上小学二年级时，年长老师被调走了，上级派来一位新老师，他年轻文化不高，其特点是性格温和，不急不躁，时而嘻嘻哈哈，时而沉默寡言，让人琢磨不透。他教学“高招”要求学生天天念书，背书一小时，在我童年印象颇为深刻。每天第一节课就是读课文，二十多同学集体念，像寺院和尚那样念经放大嗓门，那个场面壮观，有高音、有低音、有粗声、有细声、有长波、有短波、有快节奏、有慢节奏，参差不齐，既不像大合唱，也非鸣奏曲。里边还夹杂着怪声、闹声、笑声，远在百米之外清晰听见，震撼了静静的农庄，有时村子里大人小孩子觉得好奇，前来校门视听，甚至看的人比念得人还多，里里外外形成一道风景线，回忆往事，觉得可笑，在那时代说怪怪也不怪。

那段时候，令我郁闷的是在与新老师相处的日子里，我过的懵懵懂懂，成绩不好也不坏，在校不怎么惹事，总觉得老师心不在焉，悠悠散散，不像教书匠，倒像个花花公子，隔三岔四上班不坐班，不是有事不来，便是去镇上赶集走走逛逛。他一离开校门, 我们小伙伴就放羊了，三五成堆谈天说地，结伙成帮，打打闹闹，自由疯玩，老师回来不闻不问，稀里糊涂，日复一日。这样以来学生家长不满，上学孩子越来越少，老师教的没劲，学生学的也没劲，最终结果是学校“倒闭”，不到放假时，学校就关门了。

尽管如此，在本村学了两年，还是学到了点点文化知识，收获有之，一是摘掉了文盲帽子，二是自己能够看一些书报，三是学会用毛笔字，最值得欣慰的是，从那时起，过大年写对联做到不求人，我已迈入知识殿堂，真是快哉乐哉！

第二个地方，在外村小学读书，由于陕北广大农村贫穷，文化层次低。据此，当地政府决定在清涧村办一所中心小学，把周边村庄的小学生集中一起，人多好上课，又解决了师资缺乏的问题。所以，我三年级是在清涧小学度过的，这里相距本村五华里，每天早去晚归来回跑。教员还是我初上学的老师王锡章，他善良教学有方要求严，大家尊敬他喜欢他，对我关照有佳。

有次，他对我父亲说：“我看你娃人老实聪明，勤奋上进，将来必有出息，孩子小天天往返十多里太辛苦了，不如让娃和我住一起，有更多时间学些东西。”我父当即答应，真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好事。我听了后又高兴又兴奋，这种特殊的待遇，在全校独一无二。

半年来，我与王老师同吃同住，受到友善惬意和温馨。他可亲可敬，除了上课外，常常晚间耐心帮我补习功课，教我怎样做人，怎么做事，我学习成绩陡然上升，三年级期考全校第一。有位小同学对我的珠算优秀有疑问，说三道四。老师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让我们俩比赛，在摆开阵势后，老师出二、三、四、五位数字几十道，我们挑战者在中间，周围三十多双眼睛观战，校室静悄悄的，只有两个算盘像打机关枪“叭叭叭”的声音，几分钟后得出结果，老师宣布我获胜，大家热烈鼓掌，哪位同学红着脸说：“我心服了，服了。”

“吃水不忘掘井人”，王老师对我的爱和帮助，我由衷的感激，永世难忘。恩情深深铸入心灵，我在北京工作，每次探亲回乡我都带着厚礼登门拜访恩师。他过世多年，我常常思念，祝他一路走好。

第三个地方，1944念7月，盛夏高原，烈日如炽，我们十五位小同学，翻山越岭五十华里，风风火火，高高兴兴，赴县城第一完小赶考，成绩优良全部被录取，高小一、二、三年级就在该校度过。这所校园很大，环境优雅，有多处教室，有大礼堂、有大操场、有三排整齐住舍，供远地学生住宿，还有食堂和图书馆。尤其十三名教师水平很高，教学经验丰富，有半数是“三八式”。全校六个年级七个班，学生达二百多人，课程有政治、历史、语文、数学、音乐、体育，我们最感兴趣的是政治和历史课，校长赵正才和教导主任高明作形势报告，讲前朝古代英雄人物，以及长征红军和八路军、新四军抗日故事，很受教育，收获匪浅。我还在课外阅读了不少文学书籍，如《静静的顿河》、《西行漫记》、《吕梁英雄传》等等，其乐融融，其趣无穷，进步很大，这些都对我思想起到启迪作用。

这所学校最大特点是政治空气很浓，教室挂的是革命领袖画像、政治标语、书报杂志政治方面多，上革命课、唱革命歌、连体育口令都有革命内容。那时候，小学就建有党组织，校长任党支部书记是公开的，党员是在师生中秘密发展。通过读书学习，以及听的看的见的，懂得不少革命道理，我从思想深处觉得共产党好、八路军好，无产阶级革命是一条光明之路，在中国推翻“三座大山”，穷苦人民翻身得解放，才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我立志参加革命。

有次，语文老师上课出了一道作文题《你的理想是什么》，当时我胸有成竹半小时就完成了作业，作文不过三百字，表明我的理想是参加解放军，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决心跟着毛主席干革命。这篇作文交到老师手里不久班主任和校长分别找我谈话，问这问那，并鼓励我说：“小小年纪就有这个想法这个要求，太好了，太好了，现在要努力学习知识，你的理想一定会实现。”我高兴极了，也看到曙光，勇往超前！

这个小学还有一个特色，文化娱乐非常活跃，师生艺术人才多多，先后排演过大小戏剧几十个。如《保卫和平》、《官逼民反》、《十二把镰刀》、《兄妹开荒》、《大家喜欢》、《夫妻识字》、《周子山》等，每逢节假日都要在校内礼堂或县城皇庙大舞台演出，前来观看群众颇多，有时县党政军领导出席，学校的演出队还经常深入城镇和偏僻山区为群众演出，很受欢迎，小学文化活动已成为县里一大亮点。

我上小学时候，正遇上毛主席号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边区党政军民开展大生产运动，我们学校也积极响应，老师带着十几岁的小学生每周规定1、2天搞生产，尤其在河西山上开荒，个个手上都有血泡，大家再苦再累也要完成任务，学校先后种地达上百亩，有谷子、麦子、苞米、棉花和各种蔬菜。一方面培养了小学生的劳动观念，另方面粮菜收获不小，改善了师生生活，给政府和人民减轻了负担，对我们身体也是一种锻炼。

1947年3月，学校刚开学上课没几天，接到上级指令，胡宗南集结二十万大军要进攻延安，学校只好停课，搬家转移到大升号山沟沟，又抽调少数师生深入乡村组织群众坚壁清野，保卫延安战争打响了，我高小未毕业就参军了，，实现了人生梦想。

富县第一完小是一所大熔炉，培养了一批又一批革命干部，分布在政府里、军队里的陆、海、空三军，在长期革命斗争中，有三十多位成长为县团级和军师职干部，为革命事业作出了贡献，学校称得起红色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