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杨” 随想

----追忆军旅作曲家士心

 

多少年来，有那么一首歌曲的旋律一直魂牵梦绕，在我心中回荡： “一颗呀小白杨， 长在哨所旁。 根儿粗, 干儿壮， 守卫着边 疆......”。 那歌声如溪， 清澈通透， 沁人心脾。 如沐春风、 徐徐吹拂， 如痴如醉。 歌曲一经传唱、 风靡大江南北、 军营哨卡, 经久不衰, 成为经典的、 标志性的军旅歌曲。 该歌曲的旋律采用了传统的民族五声调式, 浓郁的地方色彩, 极其简炼的音符, 活泼、 大幅跳动的线条， 行云流水般的旋律， 是那么亲切、 温暖、 阳 光， 深情的描绘着战士对家乡、 对祖国边疆的无限热爱, 使之具有强烈、 鲜明、生动的画面感。 虽然歌曲是民歌风味， 但歌唱家阎维文融入了美声唱法， 多年的军旅生涯, 在对其歌曲内涵深刻理解 的基础上， 进行了二度创作。 那具有穿透力， 金属般的声音， 通过对音色， 气息、 炉火纯青般的控制， 把歌曲 “小白杨” 诠释的酣畅淋漓、 荡气回肠。

 

小白杨的曲作者士心， 原名刘志， 生于天津一个音乐世家。 其父亲刘明源先生是我国集演奏家、 作曲家、 教育家于一身的音乐界 翘楚。 建国初期代表中国参加世界音乐节演奏比赛并获金 奖， 桃李满天下。 全世界华人耳熟能详的器乐曲 “喜洋洋”等， 便是刘先生的作品之一， 其母亲也是早期的声乐演员， 弟弟刘湘系中央民族乐团演奏家。 士心是名军人， 没有上过专业院校 及系统的培训， 我觉得除了士心长期军旅生活体验、 积累、 天份之外， 与其家庭熏陶是分不开的。

 

此后， 士心厚积薄发, 先后创作 “说句心里话”、 “你会爱上它”、 “我们是黄河泰山”、 “没有强大的祖国， 哪有幸福的家”等等。 先后荣获全军文艺汇演一等奖， 全国声乐作品评选优秀奖, 全国第二届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作品评比优秀奖， 第一名等。 其中， 最令人赞叹的 “我们是黄河泰山” 真可谓是其巅峰之作。 曲始， 作者独具匠心的在乐队一组和弦的烘托下， 描绘出一幅烟雨蒙蒙， 云雾缭绕, 浊浪拍岸的氛围。 紧接着， 合唱部分以他那雄浑、 宽厚的几组和声及其转位， 由呐喊般的“fff”渐弱到 “ppp”， 非常夸张、 强烈对比的演唱， 像似黎明前朦胧的熹微中， 在江河湖海， 林海雪峰， 崇山峻岭中震荡，隐喻着:  “风生水起， 山雨欲来” 的效果。 果然， 一声天籁般的女高音犹如一道霞光， 穿云破雾， 喷薄而出， 激惰澎湃、 气势磅礴! 令人惊艳的是， 旋律采用了浓烈、 鲜明的河南豫剧风味， 并把其演绎的更加丰满、 升华。 尤其对第四度和第七度音画龙点睛般的运用。 旋律到达高潮段落, 由“属”转到“主”， 上行四度, 调性起了变化。 画面更加波澜壮阔, 无比辉煌， 大有气吞山河，指点江山之气概。 合唱部分, 厚重的复调， 严谨的和声对位，反复后， 由第一乐段的暗流涌动， 到第二乐段已演变为翻江倒海， 石破天惊的宏伟场面， 使人为之动容， 尤其当歌声唱到“我们是黄河泰山”乐句的时候, 激动之情， 难以掩控。 一曲末了, 已是热泪盈眶了。 深刻感觉到生长在我们这个伟大时代是那么自豪。 不禁回首百年， 一部充满屈辱， 任人宰割的历史。 如果说新中国在一片废墟中站立起来， 一穷二白; 今天的中国己今非昔比， 蒸蒸日上， 如曰中天, 让全世界为之瞩目! 这一曲令人震撼的旋律、 唱出了我们这个时代最强音!

 

战友的情感是亲密的， 真诚的。遇到困难自然是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 一次， 在北京魏公村解放军艺术学院 我和士心不期而遇。 见到我, 仿佛突然见到大救星似的, 一把拉住我，焦急的向我求助。 据讲, 当时他恋上一位拉大提琴的女兵。 一定要我帮他把~封“绝密信”送到X楼X层X房间条件是“打枪的不要”， 既不要见本人， 一定要悄悄地把信从门下面地缝里捅了进去。 听着我心里直发毛， 这情节太诡秘、 太刺激了。 这是让我当一次 “鸡毛信” 里的放羊娃， 不对! 准确的说， 更像电影里头; 白色恐怖下， 地下党员在秘密接头联络! 多亏没有什么 “学三声猫叫”、 “左手戴手套” 一些 “零碎儿”， 不然的话，像我这个没经过秘密特殊培训的, 稍微复杂一点, 备不住一出手， 也许就搞砸了。 我知道这关系士心后大半辈子的终身大事，都在这封信里了。 责任重大′ 也是对我的信任。 为了安慰他，我把胸脯 “啪、 啪、 啪” 拍的山响， “放心吧， 一定送到， 事成后， 啤酒的伺候”。大话吹完，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始料未及， 叫苦不迭。 等我不顾一切的闯进楼后， 我才发现， 我年轻鲁莽的后果; 原来这里是一幢女兵宿舍， 按现在的流行语叫 “女闺蜜”的地方， 水房里~群女兵练完舞蹈正在洗洗涮涮， 嬉笑打闹，突然闯进一位我这样“瞎猫”似的“另类”，都惊呆了、 静止了。我也不知所措的僵硬在哪里， 动弹不得， 刹时间觉得时间都凝固了， 怎么办? 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楼外面士心那一脸眼巴巴、 望眼欲穿的样子顿时激灵一下子， 像是被打注了鸡血似的, 一咬牙。 冲上了楼， 找到房间， 急忙把信从地缝塞了进去! 真是谢天谢地， 没有任何动静， 就怕这时万一房门突然打开， 瞬间闪 出个人来， 炸雷般的大喊“捉贼呀”!我肯定会吓晕过去了 …… ， 我风驰电掣般的跑了起来， 晕头转向，“北”在哪啦？! 急的连方向 都找不着了。 反正有光亮的地方就是出口。 我就像那枪口下的猎 物， 慌不择路， 狼狈不堪。 跑出来后， 士心见我完成了他心中 的大事， 兴高采烈、 溢于言表， 一定拉我去吃饭， 庆贺一番! 这时的我已经气喘吁吁紧张的濒临崩溃状态， 甭提什么风味炒菜 啦! 就连那事先讲好的冰镇啤酒都顾不上了， 咽不下去啊! 我 念叨着 “战友” 啊你这是让我给你送信嘛? 分明是给我 “送别” 呀! 要是楼里那群 “女闺蜜” 们， “红颜发怒”， 把警察招来， 这可就把我送到 “家” 啦! 接待我的一定会是海淀警方! 照这 样，可就好喽! 将来你是 “花前月下， 海誓山盟”; 人家我呢， 也许正尴尬地接受着警察的调查 …… ， 悲催呀!真是冰火两重天!” 我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起来， 越琢磨越廖的慌! 大白天太阳照着，愣是觉得背后嗖嗖的冒凉风! 看来此地不能久留， 撤退吧! 匆匆别了士心， 消失在人群中去了。

 

还别说 后来他俩还真的成亲了!如愿以偿 ，终成眷属。 我总算没白折腾一 回， 成全了士心, 我悬着的一 颗心算是落地了。 不过有时候冷不丁晚上做梦突然闪出 “勇闯女兵宿舍” 那 惊魂一刻， 还是心有余悸、 胆战心惊的。

 

然而 “天有不测风云” 正当士心在创作事业上激情迸发， 尽情挥洒的时候, 却身患疾病， 英年早逝了。消息传来，不禁扼腕叹息，希嘘不已。 士心绝尘而去， 让我失去一位挚友， 音乐界失去一位才华横溢的天才， 心里感到不尽的怅惘， 空寂。

 

斗转星移， 时光流逝, 众多战友们奔赴祖国四方，世界各 地， 各有建树。有的成为外交官、 电影导演、 国家干部、 海外 赤子。 更有作家、 歌唱家、 演奏家、 作曲家……,林林总总, 不胜枚举。 人们汇聚在一起， 就像那浩瀚的银河, 星光灿烂。 我 想那最璀璨的一颗星星一定是战友士心,因为以他作品的影响， 无论其广度与深度， 都是我等一辈难以望其项背， 不可比肩的。

 

遥望星空, 无限遐想， 我眼前海市蜃楼般的浮现出令人激 动的奇特景象: 一架架银光闪闪的战机′ 咆哮着拔地而起， 直 插云霄; 一艘艘远洋战舰, 乘风破浪驶向蓝海， 一队队气宇轩 昂， 意气风发的战士列队从天安门广场阔步走过 ……, 看着， 看 着， 我猛然意识到; 那高大挺拔、 英姿飒爽战士， 不正是我们 歌中隐喻的 “小白杨” 么…! 不正是这些成千上万钢铁般的 “小白杨” 捍卫着祖国的幸福与尊严么! 

 

哦, 侠骨柔肠的“小白杨”，我们将世世代代永远把你歌唱!